陶琪总觉得脱下西装的沈肃像变了个人,满身的正儿八经都收了起来,很有宜室宜家的贤惠范儿。只是,他眼里的疲惫出卖了他。
她在客厅正对书房门的地方坐下欣赏他劳动。
他擦鞋很专业,每一双鞋都先用湿布反复清洁,再用灯芯绒布拭干,然后用刷子上鞋油,以金丝绒布抛光,一双双皮鞋经他手一摆弄,立即亮闪闪的,油光水滑。
“喂,你干吗大半夜擦鞋?”她把嗓音压得仙气缥缈。
“5417?”沈肃猛地抬头,房间一切照旧,毫无异常。
“除了我,难道你还在等别的天使?”
“哦!”沈肃今晚显然没有聊天的兴致,继续埋首苦干。
“你干吗大半夜擦鞋?”她重复道。
“烦!”
原来他情绪低落的时候,除了爱洗衣服,还很爱擦鞋啊!陶琪真想把自己屋里堆的几十双鞋一起拿过来,替沈肃排忧解难。
“为什么烦?”
“你不是我的守护天使吗?你怎么会不知道?”
“我是天使,又不是蛔虫。”
“我以为你跟蛔虫没什么区别,一个在我脑子里,一个在我肚子里,都能知道我在想什么。”
“因为被泼了粪水?”
“你就是专门来揭我伤疤的是吧?”
“你不是挺不在乎的吗?”
“我又不贱,怎么会不在乎。你试试一天洗八遍澡。”
陶琪顺着他的话音,看向他裸露在T恤外的胳膊,果然有些发红,显然是被擦拭得狠了。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男士沐浴露特有的麝香味,很容易令人误会他此刻春情勃发。
而沈肃显然不知道自己香喷喷的令人浮想联翩,他正专注地埋头擦鞋,好像这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一件事。他擦得那么用力,好似这样就可以把那些疲倦、烦恼、误解和偏见都擦掉。
她突然觉得有点心疼他,这情绪来得太怪异,令她自己都诧异。
她想,女人单身太久不好,随便什么男人对自己释放一点善意,就会心软。
“你干吗不解释?”
“怎么解释?人一旦被贴上标签,就很难撕掉了。”沈肃说,“对于大多数人来说,替罪犯辩护的律师就是坏人。他们不会想要知道,律师为什么要帮有罪的人,真相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们有个发泄对象。人们通常只想看自己想看的,听自己想听的,这让他们舒服。”
“你们人类的惯性思维的确很可怕,它拒绝深度思考,拒绝面对自己无法接受的事实。你们给人、事情、东西贴上便签,这便于你们分门别类,一棍子打死。”陶琪叹了口气,换了个地方,继续坐下来吐槽。
“独立思考是一件很累的事情。多数人早被生存的压力折磨得没了思考的动力。他们永远想不到,自己有一天也许也会被误会,成为所谓的罪犯,所以他们看不到辩护律师的重要性。”沈肃说道,他已经习惯“5417”的声音不断出现在房间的不同位置。他觉得医生开的药完全不起作用,也许等办完这个案子,给自己放个假会有好转。
更可怕的是,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,有时甚至有点期待。
能毫无顾忌地和一个人聊天的感觉真好!至少没那么寂寞了。
尽管他知道,他其实一直是在跟自己聊天。
沈肃擦完鞋子,开始把鞋放回鞋盒,再放进鞋柜里排整齐。然后,他从门后面拉出一个熨衣板,架在书房中间,又去卫生间拖出一个装满衣服的晾衣筐。这一下,房间里的鞋油味又填充进了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。
他把蒸汽熨斗预热,开始有条不紊地熨一件黑T恤。
天哪!陶琪忍不住感叹,这男人连T恤都要熨得笔挺。
“你心情真有这么糟糕?”陶琪试探着问。
“很糟!”
“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折腾?熨衣服很麻烦的。”
“这世界太乱太脏,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弄干净。怎么?你们天使也要熨衣服吗?”
“那倒不用。我只是看你们人类一天换一身衣服,几天下来就得洗一大堆,又熨又烫的好麻烦。”
沈肃下意识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瞥了一眼,讥诮道:“我们人类又不能像你们天使那样到处裸奔。”
“谁说我们是裸着的?”
“教堂里都画着。”
“那只是你们人类可笑而浅薄的想象。”
“那你们穿什么?”
“光!我们穿的是一团光。”陶琪又开始临场乱发挥了。
“好高级!”沈肃耸耸肩,突然觉得心里没那么憋屈了。
“光,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纯洁的存在。”陶琪得瑟地说道,好像她正披着月光裹着星辉。
“你太天真了。一束光如果照进了黑暗,把里面的魑魅魍魉照得纤毫毕现,那束光往往会被定性为有罪。”沈肃冷哼。
陶琪闻言一震,竟不知该如何反驳。
沈肃把T恤折得方方正正,然后从筐里捞起一件衬衫,继续熨烫。
“以后你老婆想要偷懒,只要惹你生气就行了。”陶琪想想,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说,“你就会乖乖地打扫房间、洗衣服、擦鞋和拖地。”
“原来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娶老婆?她是谁?你知道吗?”他问。
“当然知道,但不能说。”她捉狭地装作卖关子。
“她长什么样?”
“很漂亮。”
“比我隔壁的女人还漂亮吗?”他埋着头,脸上忽然浮出一点温柔的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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