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莺飞杀孽颇多,每每升境渡劫总饱受心魔侵蚀之苦,眼下又碎了金丹,哪怕有莫问疾帮忙封印碎丹,想再结金丹也很难一次即成。
但有了《三官消罪书》就大不一样了,盛莺飞指腹轻轻划过书页,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——只差经验了,想必耽误了这么多天,韭菜们都已长高了。
可以下刀了。
他迫切地数着日子,转眼到了最后一次施针时。
治疗结束,盛莺飞沉沉睡了一觉,醒来发现真元已恢复,面板上的说明也有了变化——
[裂丹]金丹损毁,结丹成功率低于30%。
盛莺飞心下大定,一点不耽误地去找莫问疾辞行。
见了面,莫问疾问:“已大好了?”
盛莺飞拱手道:“多谢先生。”
莫问疾略一颔首,端起了手边茶盏。
盛莺飞心下困惑,莫问疾竟一字未提妙存之事?不是昨天还叫他继续考虑么?
他微微拧眉,道:“不知妙存在何处?”
莫问疾抬眼:“怎么,你改主意了?”
盛莺飞怔了怔:“未曾。”
“既如此,你又何必问?”
“我想知道先生对他有何安排?”
莫问疾嘴角勾了勾,讽刺道:“你既不管他死活,大可不必做这虚伪姿态。”
盛莺飞立即意识到面前的乃是莫问疾主人格,问也问不出什么,索性告辞走人。
出了茅屋,他步子却慢了下来。
他一直视妙存为包袱,可真到了卸下包袱之时,却并没有想象中轻松。
当然,他也不至于反悔,只是心里存着这么件事,想起来有些沉。
只有那么一点。
忽然,一只黑鸦飞到他脚边,伸出爪子踩了踩他的脚背。
盛莺飞茫然,见黑鸦往前跳了几步,又回头来看他。
“要我跟你走?”他问。
黑鸦点点脑袋:“你可真蠢。”
盛莺飞:“……”
明明会说话打什么哑谜?
他跟着黑鸦穿过一片药田,遥遥便听见小孩子畅快的笑声。
等走近了,他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药童扑抱住妙存,拉下眼睛处缠着的黑纱,高兴道:“弟弟,我抓到你啦。”
妙存好似泥鳅般扭着身子,双腮红润,额上汗涔涔的,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盛莺飞脚步微滞,与妙存同行的一路上,他还从未见过对方这般开心。
忽然,妙存朝着他的方向转过脸,眼睛一下子亮起来,蹬蹬蹬跑到他面前,刚要开口又憋住了,转而压低了声音:“道长,你的病好了吗?”
“嗯。”盛莺飞犹豫了一瞬,抬手帮妙存擦了擦汗,问,“在做什么?”
妙存松了一口气,大声回答:“和哥哥躲猫猫。”
“你……”盛莺飞本想问妙存是否知道莫问疾对他的安排,话到嘴边又咽下了,改口道,“那你玩吧。”
他抬步欲走,却被拽住了道袍。
“道长要去哪里呀?”妙存眼巴巴地望着他。
盛莺飞顿了顿,实话实说:“离谷。”
妙存朝前挪了挪步,几乎贴着他的腿:“道长等等我去拿包袱,莫先生给我装了很多素点心,还有新鞋子,还有还有……”
听着妙存喋喋不休,盛莺飞心下疑惑,难道是莫问疾说了什么,以至小和尚误以为自己要带他走?
他正想细问,妙存却回避了他的视线,似有些慌乱地低下头。
盛莺飞瞬间了然。
他轻握住妙存手腕,示意对方松开。
但妙存反而抓得更紧。
盛莺飞表情冷下来,一根根掰开妙存的指头。
妙存终于忍不住抬头,眼眶里包着泪:“那、那就不拿包袱了,我们——”
“妙存。”盛莺飞出言打断,“我只说过要带你来医谷。”
他看着眼泪直掉的小和尚,忽然一阵烦躁,厌恶于自己刹那间的心软。
或许过往那一百多年已将软弱扎根在他的人性里,又或许他本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,只是从不肯承认罢了。
盛莺飞耐心尽失,也不想再看到妙存哭闹,转头要来药童的黑纱,系在妙存眼睛上。
他的眼神毫无温度,渗出凉薄又恶意的捉弄:“抓住我,我就带你走。”
小和尚被带得转了几圈,早已不辨方向。
盛莺飞一步步后退,眸中那道四下寻摸的身影越来越小。
转身,再也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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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的心好狠啊.jp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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